周熙染的眼前，开始出现大面积湛蓝的天空。
证明她此刻的坡度已经至少接近0度，所有的危险藏在每一秒之中，稍有分心便万劫不复。
不可否认，刚刚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，她有过片刻的恍惚，甚至是隐隐的期待。
或许顾烁易的心中，还能有一星半点属于她的位置，却只不过是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可笑和愚蠢。
脚下的油门越来越深，速度也已经快要到了极限，最后一个转弯之前她狠狠地将油门踩到了底，一个近乎完美的漂移过弯，赛车冲过了终点线，计时器定格，她破了纪录。
意外就是在全场欢呼的瞬间发生了。
由于过线速度太快，车身失速撞向了旁边的路障，周熙染的脑袋重重的的磕向的方向盘，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。
赛事组乱成了一锅粥，七手八脚地把她从驾驶室里救了出来，抬着就送上了回主会场的大巴车。
主会场休息室里，所有的医生都被顾烁易叫来治疗周莹莹的脚伤，而他本人也始终陪在身边，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。
周莹莹在医生的包围中抬头看他，轻笑出声：“烁易，你看你都累得满头大汗了，不用紧张，我没事的，你不用再去看看姐姐嘛。”
顾烁易声音温柔地开口：“谁说的，在我心里你崴了脚也是天大的事，谁都不可能跟你相提并论。”
周莹莹的脸色微红，不敢再和他对视。
顾烁易眼底漆黑深邃，目光灼灼地闪过了无数的情绪，“莹莹，你知道的，其实我一直......”
就在这时，休息室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了，一个工作人员冲进来喊道：“医生快跟我去隔壁，号车手周熙染头部撞击伤。”
医生们闻言立刻起身刚要走，周莹莹突然低呼一声，眉头紧皱成团，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脚腕，眼眶蓦地就红了。
推着周熙染的担架车正好路过这间休息室。
她朦胧着意识瞥向屋内，正好看到顾烁易看向周莹莹的眼神中满是怜惜和关切，以及他语气淡漠冰冷的厉声喝止：“莹莹的脚伤还没有好，让周熙染等着，她肯定是故意的，莹莹在用医生她就非要来抢！”
“多年来这场赛事的医疗赞助都是我们顾家出资赞助，今天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许离开这里半步，直到莹莹好了为止。”
有医生发现了周熙染，立马高声喊道：“周小姐的情况真的不太好，顾总您看她已经满头都是血了，再耽搁下去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一道疤痕的。”
女孩子的额头上留下一道伤疤，任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。
却不想顾烁易只是扭头瞥了她一眼，神色瞬间迟滞后便坚定地开口：“周熙染的手段谁不知道，她那样的女人为了跟莹莹争宠无所不用其极，今天就算是给她个教训，让她等着！”
周熙染自嘲地笑了笑，一句话卡在胸腔没有吐出口，转眼便彻底失去了意识。
再次醒来的时候，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VIP病房里。
屋内没有一个人陪伴，只剩下监护仪器的规律的声响，空荡而孤寂。
“熙染姐你终于醒了，我真的快要担心死了。”
周莹莹推门而入，语气里全是担忧，说出的话却是满满的恶意和胜利般的炫耀，“医生说你额头的伤口有点深，很有可能会留下疤痕哎。”
“都是烁易太关心我了，才会把所有医生都带走，其实我的伤真的不重，我也没想到烁易会那么紧张，耽误了给姐姐治疗的时间，真的对不起。”
周熙染冷眼地看着她表演，态度冷厉毫不留情地赶人：“滚！”
周莹莹抬眸求助般地回头看向身后跟进来的顾烁易。
顾烁易的下颌线绷紧，嗓音低沉：“周熙染，怪不得你爸和你爷爷都很喜欢非亲非故的莹莹，你这副样子简直没有半点讨喜的模样，活该就连住院都是自己一个人！”
“莹莹不计前嫌特意来看你，没想到你这么不识好歹。”
周熙染错愕的看向顾烁易，震惊于他居然会为了周莹莹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攻击自己，浑身颤抖地想要撑起身子，却因为扯动了伤口一阵眩晕，重新砸回了病床上。
顾烁易嫌恶地睨着她，居高临下的审视中没有半分动容。
讥诮的声音如同千万根钢针死死钉进她的心脏：“别装模作样的学莹莹的柔弱了，只是东施效颦的令人作呕，今天算我们白来，我再也不可能让莹莹对你有任何的好心！”
说完，他就拉着周莹莹离开了病房，大门被重重推开后又重重合上，整个世界都像是随之剧烈震颤。
周熙染猩红着双眸，死死盯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口，喃喃道：“我绝不会再喜欢你了，顾烁易。”


“我同意成为周家未来的掌舵人，嫁给裴斯年。”
周熙染跪在爷爷面前，一头磕在了祠堂的地板上。
她语气坚定，神色漠然，如同一具心如死灰的蜡像，眼神麻木而空洞。
周老爷子原本浑浊阴沉的目光顿时溢出光辉，唇角勾起一抹惊喜的弧度：“熙染，你说的可是真心话？”
周熙染一动不动。
“是的。”
周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，在管家的搀扶下站起了身，拄着拐杖走到她面前，居高临下的睨着眼前这个自己最属意的孙女。
“那好，我会马上通知裴家，但有一点你要知道，一旦我通知了裴家，这桩婚事就再也不能更改了，你也就没有了后悔的机会。”
裴家少爷性格暴戾乖张，听闻几任女朋友都被他折磨致死，所以多年来即便裴家家世显赫，也没有人愿意与他联姻。
周熙染扯了扯唇，眼底一片清冷。
“爷爷放心，我没什么好后悔的，只是有点好奇，一旦我嫁进了裴家，您的儿子、女儿就只能依靠我生活了，您不怕我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吗？”
周老爷子的脸色微僵，他目光阴鸷的打量着自己的亲孙女。
“你不会这样做的，毕竟那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和姑姑。”
周熙染冷冷地挑了挑眉：“那可不一定，我的亲生父亲爱上了自己的养妹，还害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，这样的豪门丑闻上不了台面，我又怎么可能会原谅？”
周老爷子盯了她许久，第一次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，半晌后才哑声道：
“我老了，你爸又不堪重任，即便我再不情愿，周家也只能靠你了，你有话直说吧，怎么样才能在我百年之后，放他们一条生路。”
周熙染垂眸，凉薄的睨着他，淡淡的开口道：“我不止要做周氏集团的掌舵人，我要您亲自立的遗嘱，让我成为周家真正的继承人。”
周老爷子的脸色一片阴沉。
他的手死死攥住手中的拐杖，树皮般苍老的皮肤上青筋暴凸，如同看一头嗜血的怪物一般，审视着自己的孙女。
“你觉得可能吗？如果我立了遗嘱，他们还会有活路吗？”
“更何况你不是最喜欢顾家那小子吗，你妹妹现在可是顾家老大的未婚妻，就算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，你就不能退让一步？”
周熙染一听到老爷子突然提起顾烁易和周莹莹，抬手不耐的抵了抵眉心，猛地从地上站起身：“别跟我说这些废话，我都要嫁进裴家了，又怎么还会顾及顾烁易？您不答应就算了，那嫁给裴斯年的事情就此作罢，我走了，不久后周氏因为资金链断缺破产您也别再找我。”
“等等！”周老爷子突然出声叫住了她，咬了咬牙还是应承了下来，“你的要求我答应了，婚事不能再耽搁，明天我就通知裴家！”
周熙染脸上挂着嘲笑，沉默地离开了祠堂。
却没想到，刚走出花园便迎面碰到了陪着周莹莹回家的顾烁易。
四目相对之间，她的眼眶蓦地红了，即便早已经做足了放弃眼前男人的准备，却还是在这一瞬间忍不住破防。
她们家这笔烂账，横跨了三代人。
如今到了她的头上，周熙染半点都不想再搅入这滩深不见底的地狱深渊了。
“熙染姐，好久不见，你今天怎么有功夫回老宅来了？”
周熙染本想装开不见地绕开他们两个人，直接上楼睡一晚明天赶紧走，却不想周莹莹压根不肯放过她，直接开口叫住了她，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模样，可眸光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却分明透露着得意的炫耀。
“关你屁事？”
周熙染压根不想再跟她演戏，冷冷地回怼。
跟在一旁的顾烁易闻言，脸色骤然阴沉下来，神情狠厉地指责道：“怎么说话呢周熙染，莹莹再怎么说都是你的妹妹，她对你已经足够忍让恭顺了，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没完没了的找她麻烦？”
周熙染死死攥紧拳头，将修剪得完好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的软肉。
“顾烁易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周莹莹是你未来的大嫂吧，这么维护觊觎自己的嫂子，你大哥知道吗？”
顾烁易倏然一怔。
这还是周熙染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，眉目间清冷疏离的态度与过去纠缠着他时候的样子大相径庭，仿佛曾萦绕在周身的光亮，也随之消失了一般。
他刚想开口说话，她却径直离开了后院，直接走进了老宅的小楼里，没有再回头。


整个赛车场瞬间沸腾。
领航员居然坐上了驾驶位，这是圈子里前所未闻的事情。
工作人员走到顾烁易的身后，不可置信地追问：“顾先生，您不参加比赛吗？”
顾烁易透过车窗，冷冷看向车里的周熙染，眸光阴鸷地回答道：“除非她愿意给我身边的朋友道歉，否则今天这场比赛，这辆车就要开天窗了。”
一辆印有专属标识的赛车，在比赛现场开了天窗，对于车主和所有赞助商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，那意味着这辆车和它背后的所有人，都将面临终身禁赛的惩罚。
“什么情况，谁不知道顾少爱车如命居然为了周家养女连车都放弃了？”
“周家养女不是顾家大少爷的未婚妻嘛，怎么二少爷这么维护，太不正常了。”
“那你们就不知道了，人家那是真爱，听说订婚前两个人就眉来眼去的，丝毫不顾及任何闲言碎语，二少维护大嫂也不是头一回了。”
现场的议论声不断，周莹莹的表情越发得意，却还是佯装娇羞不忍地开口道：
“烁易，你真的不必为了我牺牲这么多，还要平白无故遭受外人的非议。”
顾烁易眉心微动，眼底的情绪翻涌。
“莹莹，你不用往心里去，以前你在周家没少受周熙染的气，如今既然进了我们顾家，我绝不可能让任何人欺负你。”
周莹莹立马笑靥如花，重新看向了车里的周熙染。
她缓缓地走到驾驶座一侧的窗边，弯腰贴近敞开了一半的窗户，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：“我的好姐姐，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，如果你不肯道歉的话，今天这场比赛会让你直接赔光所有资金吧，那可真是太可怜了。”
周熙染的脸色阴沉，转头看向顾烁易。
他正温柔地凝视着一脸娇俏的周莹莹，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爱慕和宠溺，仿佛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，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摘下来送给她。
周熙染冷笑出声，终于忍无可忍。
沉闷的声音透过车窗传进了顾烁易的耳朵里。
“你一定要这样赶尽杀绝吗，这辆车和这场赛事，也曾经是你的梦想，只是为了周莹莹便可以全部毁掉吗？”
顾烁易冷漠地看向她：“我说了，除非你立马向莹莹道歉，否则的话今天的比赛我绝不会参加，不要以为你坐上驾驶座就能让我妥协了，装模作样的给谁看？且不说你的技术如何，单就是没有领航员这一项，你都跑不下来！”
周熙染笑了。
原来他什么都清楚。
清楚后果，清楚代价，清楚这一切都将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影响，却还是为了维护周莹莹而义无反顾。
这是她始终向往的爱情，却从未得到的偏爱。
她终究什么都没说，凝视着顾烁易的眼睛，缓缓地按上了机械窗的开关。
他的眼神里渐渐涌出一抹错愕，更有几分对她如此倔强的不解。
终于，工作人员再次入场，将还站在赛道内的两个人清了出去。
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，周熙染发动了赛车。
倒计时响起，穿着暴露的赛车女郎走上了赛道，随着高高扬起的发令旗帜，随即重重落下的一瞬间，她绝尘而去。
扬起身后旋转升空的尘埃，迷了场边顾烁易的眼睛。
周熙染在头盔里目视前方，整个世界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再也没有了其他声响，这场为荣誉尊严而战的比赛，她赌上了自己的性命。
没有领航员，她就凭借着之前磨炼的肌肉记忆不断前行，未知的征程越发坎坷难行，她始终咬着牙不肯减速。
不断地向前冲刺，不断地突破这辆赛车原本的纪录。
她要证明给所有人看，她周熙染再也不需要顾烁易了！
在黄沙漫天的野外赛道上，周熙染一路遥遥领先，但盘山公路最后的十道急弯，她完全看不到任何路边标识，稍有不慎就随时可能摔下万丈深渊，死无葬身之地。
比赛主场馆所有的人都凝视着大屏幕，各自都捏了一把汗。
就连顾烁易那如冰川般的脸上也难得的出现了一丝裂痕，他下意识地回头对自己的助理道：“给我接通周熙染的车内即时通话！”
助理不敢怠慢，离开拨通电话。
“干什么？”
周熙染压在安全帽背后的声音沉闷，带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。
顾烁易眉心微皱：“周熙染你闹够了没有！为了你那些肮脏的小心思，惺惺作态到这种程度也够了吧，你的大小姐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。”
却不想对面的人嗤笑出声：“你还会关心我啊？”
“别以为我是关心你，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在这出了问题，会给我跟莹莹带来多少麻烦，你要死死远一点，别在我们面前，给我们添尽了麻烦！”
顾烁易的声调减高，每个字都是对周熙染的指责。
语气中的嫌恶丝毫不加掩饰。
周熙染沉默了几秒钟，然后接连几个急转弯轮胎巨大的摩擦声传来，顾烁易整个人随之全身绷直。
周莹莹抬眸看了他一眼，怨毒的咬了咬唇，突然向后一个踉跄，娇嗔的惊呼出声：“烁易，我好像是崴到脚了，好疼啊！”
原本还在等待周熙染回答的顾烁易，瞬间忘记了所有，把通话器扔给助理之后便拦腰抱起了周莹莹，“莹莹别怕，我带你去休息室，那里有随队的医生，都是最专业的医疗团队。”
说完，转身就走。
通话器中，传来一声轻笑。
随后，便结束了通话。


周熙染出院后，就开始准备动身去港市裴家。
最后一周的时间，她把自己名下所有房产全部挂牌出售，换成了资金转进了渣打银行的私人账户。
然后回到老宅，取出了妈妈生前留下的最后一点物件，刚准备离开，就碰到了抱着一只新买的小奶狗进门的周莹莹。
这次，顾烁易没有跟着，周遭也没有其他人。
周莹莹的脸色便再也没有了之前伪装的清纯可人，满脸戏谑讽刺地打量着她额头上那道狰狞的伤疤。
“听说你要嫁人了，这副鬼样子嫁过去，会被那个疯子打死吧？”
“哈哈哈，真是可笑啊周熙染，明明是周家大小姐，却没有任何人喜欢你，就连爱上的男人也只对我唯命是从，看到这只狗了吗，你跟顾烁易还真是很像，跟狗一样死舔，给条骨头就摇尾乞怜！”
周熙染脸色骤然一沉，攥紧双拳，怒目圆瞪：“真想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副模样。”
“没人会相信你的！”周莹莹满不在乎，“你在乎的一切都属于我了，我就等着看你，怎么被裴家那个魔鬼折磨死，像你那个短命的妈一样，下地狱去！”
“啪”的一声，周熙染抬手重重地打了她一巴掌，直把她的脸整个打偏了过去，嘴角渗出了氤氲的血丝。
刚要抬手打第二巴掌的时候，却被赶来给周莹莹送狗粮的顾烁易死死攥住了手腕。
她挣脱不开，刚要开口，看清周莹莹唇角瘀伤的他已经暴怒，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，向后狠狠地撞在了大理石的回廊柱上，直撞的她天旋地转。
顾烁易的手背青筋暴起：“我警告过你吧，不准伤害莹莹，否则我一定对你不客气！”
他似乎真存了要直接掐死她的心，周遭的空气渐渐稀薄，大脑都已经快要停止运转，窒息感油然而生。
周熙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。
一滴滚烫的泪珠从眼角滑落，砸在了顾烁易的手背上。
就在周熙染以为自己会直接死在这的时候，颈间的力道倏然松了，顾烁易用力地把她甩在了地上，向来冷淡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。
“看在你刚出院的份上，我这次先放了你，再有下一次，别怪我不顾念两家的情分。”
周熙染踉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，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。
她一声都没吭，抱起散落一地的物件，缓缓地挪向大门外。
周莹莹的眸底闪过一丝阴毒和得意。
顾烁易看着周熙染的背影，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似的，本能地迈步跟了出去，刚好拦住即将上车离开的她。
“你要去哪，我送你去。”
“这副样子在外面晃荡只会丢周家的脸，莹莹也会没面子。”
周熙染的动作微顿，回头淡漠地看向他。
眼底是烈火吞噬后的麻木，让顾烁易产生了莫名的恐慌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
周熙染轻轻地摇了摇头，轻声开口道：“不麻烦顾二少，我自己走就行了。”
说完她就直接上车，按下了车门开关。
车子缓缓启动，顾烁易的身影仍然静立在原地，越来越小，直到彻底消失不见。
周熙染的手机传来震动，是爷爷发来的公证遗嘱和授权书。
“裴家都准备好了，你先过去吧，婚礼前我们会到场。”
她苦涩地扯了扯唇，抬眸对司机道：“直接去裴家吧。”
再见了，顾烁易。


周莹莹卧室里的声音仍在继续。
顾烁易贪婪的神情突然让周熙染觉得无比恶心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彻底消失不见了。
她捂着自己的唇，转身逃离，一路跌跌撞撞的都顾不得会不会把老宅里其他的人吵醒，如困兽、般慌不择路，接连摔倒了好几次，顾不得身体上钻心的疼，冲进自己的卧室，重重地反锁上了屋门。
第二天一大早，不等跟周老爷子报备，她就收拾东西准备回自己的公寓，却不想一推开门就刚好撞见了从周莹莹卧室走出来关上门的顾烁易。
四目相对，他眼底没有半分慌乱。
只是疏离地远远睨着周熙染，如同在审视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。
周熙染嗤笑出声，眼底的凉薄带着嘲弄：“在自己大嫂的房间里呆到天亮，你们顾家的礼义廉耻看样子都让狗吃了，还是说捧嫂子的脚就这么让顾二少欲罢不能？”
明晃晃的挑衅，可顾烁易却毫无波澜，眼底的寒意更没削减半分，只是扯了扯唇角，将昨晚那句话又还给了她：“关你屁事？”
周熙染心中的怒火和无力各掺了一半。
周莹莹她凭什么？
凭什么她一个跟周家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野种，自小混迹在落败贫穷到连学都没好好上过，当面乖巧背地里坏事做尽，却能讨所有人喜欢，一天一天的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。
不过算了，靠争靠抢靠卑微的乞求都叫不醒换不回的人，不值得她在乎。
“今天下午十里场有赛车，你会去参加吗？”
周熙染话锋一转，问了顾烁易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。
顾烁易果断拒绝：“不去。莹莹说有危险，怕她担心我已经很久不赛车了，你想去可以换个赛车手给他做领航员。”
“巧了，主办方邀请了你大哥，他没时间让周莹莹代替他去。”
周熙染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。
顾烁易立刻改了话风：“好，那就一起吧。”
周熙染的鼻尖突然酸胀，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了周家老宅。
她直接去了赛车场，提前好久完成了所有车辆和数据的检测准备。
给顾烁易做领航员这么久，这些本不该她做的事情渐渐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，任何人去做她都不会放心。
但因为周莹莹随口的一句“赛车太危险”，向来视赛车如命，多少人都劝不回头的他就再也没有碰过赛车，连一句道别和解释都没有，就在一场万人瞩目的大赛上放了她的鸽子。
让她一个人面对所有粉丝和整个教练服务团队的质疑和责骂。
周熙染扣上本子，直起已经发酸的脊背，侧头的时候就看到不远处的看台上顾烁易已经站在那里了。
他身高腿长，阳光笼罩在周身形成金色的光晕，瘦削的脸庞棱角分明，眉眼唇鼻都精致好看，永远是塞车场上最耀眼的存在。
过去的七年，周熙染总是会第一时间扑上前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窄腰，像极了要糖吃的小孩说尽自己已经完成的事情，让他夸夸自己。
如今想来，自己像极了小丑，让人如猴戏般观赏了这么久。
没一会周莹莹就来了，顾烁易立马带着笑意迎了上去。
她一袭丝绸长裙，刚好露出小腿之下的位置，一双精致的定制高跟鞋包裹着莹白的双脚，每走一步都摇曳生花，长发随风轻轻飘动，发丝在顾烁易的肩头纠缠，让他整个人都痴迷的挪不开眼睛。
“熙染姐，你来得这么早啊。”
周莹莹远远看到她，娇俏地挥手打着招呼，然后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，拎起裙角就一路小跑了下来，执意穿插赛道，惊起了一连串的刹车声。